可 是人的心理线索很复杂,既通向熟悉亲切的,有认同感的历史景观,又会迷失在异己的,陌生刺激的新奇景观。一百多年来,中国持续发生剧烈的西化和现代化运 动,中国的城市和建筑发生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景观变化,中国人心理景观中那条源远流长的大线索,开始模糊、混乱、断裂,到了今天,我们几乎找不到自己的线 索了。
纽 约下城区苏荷及格林威治村一带,最触目的人物要算是所谓“朋克”一族:彩发高翘、黑皮衣裤、女孩鼻唇穿孔、男孩佩戴耳环……他们招摇过市,自顾其美,“艺 术”得一塌糊涂,可是并不见得真是艺术家,或如鲁迅所讪笑,是群当不成艺术家的人。然而少了他们,艺术区便不成其为艺术区。在“艺术”这条大船边,永远如 藻类般附着一群群想要跟艺术沾亲带故的人。没作品,没成就,有啥关系呢?人哪怕仅仅打扮得像个艺术家,就有别于碌碌朝夕的上班族,有胜于为钱烦恼的资本 家。
我的父辈,全被糟蹋了。在他们的壮年,二十几岁到将近五十岁,都在挨整,或者整人,都在荒谬的岁月中,荒废一生。七零后、八零后、九零后仍在被糟蹋,他们还在考政治,考外语,就是不折不扣的被糟蹋。无可自救,只有熬。若干家伙可能会脱颖而出,大部分都给废了。
不要相信任何人在公众场合的话。尽量相信自己,一开始是很弱的,你的去看书、去经历,有很多的成功失败。
我们玩弄艺术的动机,小半或是出于灵感或热情吧,大半则恐怕是积习使然。
前面说了,鲁迅之为鲁迅,还在于他周围的价值,没有他的周围,哪来鲁迅。他的敌友是当时顶优异的一群人,各自有真实的影响面。
我也不免世故的。在坦然率真、了无心机的马克与奥尔面前,我常暗自羞惭。这两位美国老兄多么不相似、不相干,但我每想到他俩总觉得像是同一个家伙:都娶了欧洲的妻子,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,魁梧,健康,男中音,见面握手,直视我的眼睛,一股子余波凛然的学生腔和少年气。
凡•高究竟为什么了断生命,不重要的(各种说法我都接受,也都不相信)。那是神秘的事情。他只画了十几年画。但他自我完成了。夭折的天才自有艺术生命的早期、中期和晚期,同年龄顺序无关。有的花只盛开一天,一小时。有些真理只显示给一个人。凡•高自己知道的。
我也曾一路无知而愚蠢,只是贫穷时代的愚蠢无可羞,也无可张扬。现在我可能聪明一点了,只因逐步摆脱了愚蠢,并愿继续摆脱:不必同外国比较,我所比较的对象,是我自己。
在这一场巨大的阳谋中,真正被利用的是我们几代人,独尊鲁迅的真目的,是为了使我们无知,使我们不怀疑,使我们盲从意识形态教条。
人越老越不犯傻。青春可贵,一半是指犯傻。我真希望傻回去。
你辛辛苦苦念完大学出来,薪水一个月两千块,还比不上夜总会小姐。这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颠覆有多大?过去是寒窗苦读出人头地,今天靠什么?官二代,富二代。今天的问题,我觉得根源不是人心变坏了,而是整个社会阶级固化的结果。我们的年轻人很少有机会出头了,甚至是没有!
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,读书有两个作用,一是让我自以为非,一是让我有一间自己的房 子,有内心生活。我读过的书不多,但是书改变了我的一生,书给我一个长期的立场。
在 欧洲,一座城,甚至一国,顶顶荣耀,永远荣耀的,是某位艺术家,莫扎特、毕加索、达•芬奇、雨果、狄更斯、陀思妥耶夫斯基⋯⋯苏联集权时代,到处树立旧俄 文学家的雕像。可是日常对艺术家,就当他是个艺术家。中国相反,国家层面,今古艺术家不过是名列尾端的小摆设,活着的艺术家,倘若知名,则是摇钱树,活招 牌,而这些艺术家瞧见当官的,脸就笑,腿就弯,肉麻的话,可以编词典啊。
我的心得是读书不在多,而在反复读。喜欢的书总要读它几遍,才算读过,才能读进去。
“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”,过去不可能,现在仍然不可能,因为批评言论必然触及大家共同的三大背景:行政格局,人际关系,政治国情。
互联网只是舞台,不是节目。世界,还有对世界的感受,是由许多事物构成的,网络不能代替世界,代替感受。
在今日之中国,根本没有什么艺术人生,但是多得不得了的是艺术生人!
本好书会让我安静下来,会让我有内心生活.我每天出去都是应酬、谋生、作假,片刻的安静都是读书带来的.法国人蒙田有句话,大意是人类的一切灾难在于人 回到家还安静不下来.我很庆幸我没有变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安静不下来的人.这和我这么多年坚持阅读有很大的关系。我对阅读充满感激。
天地有大美,于简单处得;人生有大疲惫,在复杂处藏。生活中常有大情趣,一定是日子过得很简单;生命常得到愉悦,一定是心灵纯净到不复杂。
我们的欣赏西洋古典音乐,目下还是一种‘文艺活动’,在‘他们’,则就是‘生活’。